“我不担心非洲猪瘟，松江种养结合家庭农场主都不担心非洲猪瘟。”
站在泖港镇腰泾村李春风种养结合家庭农场的猪舍旁，全国闻名的松江家庭农场主李春风谈到非洲猪瘟时的心情如这一天的天气，云淡风轻。

记者和养了近十年猪的李春风不陌生，知道他是个实在人，可是，他能如此淡定面对非洲猪瘟，还是有些怀疑他是否心口如一，毕竟，在采访前一天即4月19日，农业农村部发布了海南省发生非洲猪瘟疫情的通报，意味着全国除了港澳台的31个省区市已经全部发现非洲猪瘟疫情。再往前追溯，3月22日，农业农村部发布《关于稳定生猪生产保障市场供给的意见》，《意见》开门见山指出，近几个月来，我国生猪产能持续下滑，能繁母猪存栏大幅下降，后期猪肉价格可能出现大幅上涨。

“呵呵，我认识不少全国各地的农民朋友，平时相互交流探讨也蛮多的，我不怕非洲猪瘟，不是说我技术好管理水平高，是松江的生猪养殖模式好，你可以去其它种养结合家庭农场了解了解。”看到记者怀疑的神情，李春风憨厚地笑着解释。

在限养禁养政策和非洲猪瘟的夹击下，社会各界又谈起了生态高效畜牧业的话题，可这次不是老话重提，而是伴随着反思——反思“一关了之”处置生猪养殖的行为，反思政府一边大力清退生猪养殖一边补贴有机肥扶持农业绿色发展的做法。随着话题的展开，松江区通过种养结合保留了生猪养殖又推动了绿色发展的模式顺理成章回到了公众视野。

记者采访后发现，松江区经过10年探索，不但完善了种养结合家庭农场体系，还形成了“松林公司+松林畜禽养殖专业合作社+家庭农场”的生猪产业链模式。在这个模式中，专业从事生猪产业的松林公司和旗下的合作社负责产业链的两头及疫病防控等监管服务工作，家庭农场通过养好猪和粪尿高效还田获得回报。

陷入困境的我国生猪产业能否从松江种养结合生态高效养猪模式中得到启发并走出困境？

种养结合家庭农场是生态循环农业的最好模式

“在我看来，目前，种养结合家庭农场是都市循环农业的最好模式，对松江农业有百利而无一害。”杨文说。

杨文如今在松江区农业农村委副主任岗位上，分管畜牧，学兽医的她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松江从事畜牧技术和管理工作。过去的28年，她亲历了都市畜牧业不断被边缘化和萎缩的全过程，特别是经历了2003年和2017年两轮大规模的退养之后，更加深刻认识到养殖业和环境保护之间的辩证关系。

记者通过松江区农业农村委了解到，作为黄浦江水源保护地，松江区畜牧业经受了上海市第二轮三年环保行动和美丽乡村行动的检验，至今仍能保留15万头生猪出栏能力，这是松江畜牧产业和农业产业的大幸。

因为种养结合，松江区粮食生产化肥减少了30%，上海唯一稻米类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松江大米”的口碑因品质过硬而越来越好，“松江大米”主推品种松香粳1018还荣获第二届全国优质稻品种食味品质鉴评（粳稻）金奖，种养结合良性循环一步一步提升了松江大米品牌的影响力。

“种养结合家庭农场主因收入稳定而过上了体面有尊严的生活，这是松江乡村振兴最靓丽的风景，家庭农场主们因此更加珍惜生态循环种养结合，农业要素配置势必更趋合理高效，这是很多地方求之不得的良性循环。”松江区农业农村委分管种植业的副主任顾晓峰说。

李春风的养猪场是松江区91个种养结合型家庭农场中的一个，去年，他们夫妻俩除了种植430亩水稻，还代养育肥了1580头猪，单养猪的收入就达到15万元。

得到这个收入回报，李春风只投入劳动力和很少的水电费，仔猪、饲料、防疫、无害化处理都是公司统一管理。

李春风说：“我们只要好好养，收入就稳定，猪粪尿液都还了田，种出来的大米品质自然好，卖大米的收入又增加一大块。”

记者通过松江区农业农村委了解到，李春风和其他种养结合的家庭农场主确实只要养好猪、粪尿高效还田，别的都不是他们的事。猪场设施及维护由市、区两级财政投入，仔猪、饲料由松林公司统一提供，防疫和无害化处理等由合作社会同疫病防控中心、执法大队等联合完成，猪养肥了由松林公司统一回收并进行加工销售。松林畜禽养殖专业合作社则代表松林公司全程对接家庭农场。

不难发现，这是一个封闭的生猪产业链模式，带有明显的美国高效肉牛产业链特征，又和中国特色家庭农场实现了完美结合。家庭农场负责生态养殖，企业负责实现高效，政府通过基础设施投入引导和扶持生猪生态高效养殖。

松江区生猪养殖模式能否复制推广？

“松江的模式带有很大的特殊性，在现有政策下，是很难复制推广的。”

当记者问到松江区生猪养殖模式能否复制、推广时，杨文给出了她的答案。

在杨文看来，松江区生猪养殖模式本质上是“公司+合作社+家庭农场”模式，只不过松江做到了封闭式管理和分段分点饲养，在其它地方是完全可以做到的。难以复制的原因，在于土地利用政策的限制，即禁止在基本农田新建畜禽养殖场，就很难实现种养结合。

记者了解到，松江成功探索生猪养殖模式的背后是市、区两级政府的重视和扶持，允许松江试点探索是关键。在这个前提下，才有松江区明确提出发展100个种养结合家庭农场，并写进了“十二五”规划。

然而，如此前提下，松江上下求索10年才落实了91个种养结合家庭农场，何况，这样的探索，上海明确规定仅限于松江，要在上海其它区推广，很难。

那么，从农业产业发展的角度，这样的模式是否应该复制和推广？

2018年1月中旬，上海松林工贸有限公司更名为上海松林食品（集团）有限公司，自此，2003年确定专业化从事生猪产业的松林公司形成了下辖生猪养殖、冷鲜肉、肉制品、米业四大子公司的集团公司。

记者了解到，与其说这是松林公司的一次业务拓展，不如说是该公司的一次产业升级，而且是通过产品品牌的延伸实现的升级。松林公司认为，因为种养结合得好，“松林牌”猪肉经受住了环保风暴考验，在上海市场的影响力不减反增。那么，和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松江大米有着相同“基因”的“松林牌”大米，没有理由得不到消费者喜爱。

松林公司看好“松林牌”大米，家庭农场主们也看好“松林牌”大米。记者发现，农场主们已自觉融入了松林品牌的成长中，他们相信松林品牌，也依赖松林品牌，“松林牌”猪肉能给他们提供稳定的收入，“松林牌”大米一定能给他们提供又一份稳定的收入。

记者在李春风家庭农场看到一块牌子，牌子的顶端写着终端消费者的名称，消费者下边一行写着松林种养结合模式优质水稻专供基地，基地的种植品种、种植亩数、农场地址和项目联系人则占据牌子的正中间位置，牌子最下边写着上海松林米业有限公司。

据李春风介绍，这块牌子就是松林米业和农场的订单，以前代养生猪，现在水稻也实现了“代种”。松林米业以高出市场15%左右的价格收购稻谷，加工成松林大米后送到客户手上。

李春风还说，因为种得好，去年“代种”了200亩，今年增加到250亩，收入又提高了。

家庭农场主都知道卖大米的效益远远高于卖稻谷的收入，但是，大多数家庭农场没有能力解决加工包装、销售、品牌建设等难题，只能“忍痛”卖稻谷。如今，松林米业以“代种”的方式帮助家庭农场实现增收，农场主们巴不得多代种点。当然，他们知道，多代种的前提是用心种出好稻米。

从“代养”到“代种”，家庭农场增收了，松林公司发展壮大了，更为重要的是，企业和家庭农场经营者都自觉走上了生态高效的发展道路，这一切的源头，是种养结合。

那么，种养结合的土地问题到底该如何解决？

记者在基层采访时发现，在农民看来，土地根本不是问题，他们认为，农村有闲置的宅基地和荒地，如果政策支持专为农业发展的占补平衡，村集体和村民不缺养殖设施用地。